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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絳說，有點嚇人吧我也怕。昌萍楞生生的點了個頭說，嗯，洩洪放水說是都出不去了。柳絳笑說，還好，風城警司正好在這裏，起碼今晚能睡個安穩覺。如果犯人還在村裏，就等於是甕中之鱉，現在有大概率是老鼠和貓一起被關在籠子裏───是吧，俞警長聽到柳絳的話，俞霖沒有回答，而是皺起了眉頭。記者話中夾雜著譏諷，但是不知俞霖經歷的昌萍算是將柳絳說的所有話都聽懂了。昌萍表情嚴肅，適時轉身離開。
正值晌午時分，署長鄭文傑打來電話喊吃午飯，俞霖和柳絳跟著望京去了署長家，一路無話。
鄭文傑的家位於壽春池卷煙廠的東南角，房子右側是養牛的畜舍，油布蓋著柴堆。門前是寬敞的稻場，院子下邊有種甘蔗的坡地，甘蔗東倒西歪，部分根莖被刨了出來，像是多人踩過一樣，泥濘中腳印亂成一片。
文傑叔。望京先喊出聲。柳絳朝那邊揮了揮手。署長鄭文傑此時正站在大門前等著兩人，滿臉堆著笑，瞧見俞霖留心觀察著種甘蔗的坡地時，就上前說，經常有賊娃子來偷狗，看看，給我踩得稀爛。柳絳問，這附近經常遭小偷嗎？鄭文傑說，那邊苞谷地也一樣，因為田地靠路邊嘛，這路修好了，人偷完東西，上大路跑也方便，所以不是很好抓。小望京好像有急事似的打斷了壽春池署長鄭文傑的話，開口說，我回去了。鄭文傑揚手招呼說，餵，小望京，既然都來了，吃個飯再走！望京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揣摩懂署長的表情後便開口說，不用了！我要走了，我媽等我呢。從上坡開始就一直盯著眾人表情的小望京直接轉身離開。
他怎麽了可能是覺得小望京的行為很奇怪，柳絳回頭問。鄭文傑笑說，娃娃嘛。兩位請。說著，兩人跟著走進了署長家的堂屋。為避開尷尬的氣氛，兩人突然默契地擡頭盯著墻壁上掛著的全家福看，餘光不時瞟著端著飯碗過來的主家。鄭文傑和妻子走進堂屋，並排坐在飯桌兩旁，開口招呼柳絳二人說，吃飯嘍，你們快過來坐。柳絳說，多謝。俞霖悶頭悶腦地坐下。察覺到兩人盯合照看時，王秀芝趕忙放下了飯勺，開始對照片中的人物關系進行說明，我兒子，是馬島聯合附大的學生。
農家飯菜的香氣滿室，餐桌上擺滿了幾碗米飯、炒蛋、舂炸肉，還做了一道魚湯，炒雜菌。
俞霖盯著魚眼珠子發懵。鄭文傑說，這是養在水缸裏的魚，新鮮撈來柴竈煮的。王秀芝附和說，最近漲水，沒提前抓的話吃不上，快嘗嘗看，很鮮，這是油炸肉，番茄串著竈洞裏燒，然後舂好的，都不算什麽好菜，你們不要嫌棄就是了。
柳絳夾起一筷塞嘴裏，邊嚼邊說，沒有沒有，已經是滿漢全席了！
正是晌午，鄭文傑非要拿出家藏的老酒來，請二人喝幾杯。二人推辭不過，只好應酬。
酒過三巡，醉意漸生，俞霖突然問，這是什麽蘑菇鄭文傑說，牛肝菌，還有一些其他的品種，前幾天我自進荊門山裏摘的野貨。這東西放聯合會交易日擺攤時可金貴，至少得值6張兌票。柳絳點頭說，是，山裏比較常見嗎？這些蘑菇在風城也賣得貴。秀芝說，是吶，落雨後進山的話多少能找到些，全憑運氣。
柳絳垂著腦袋，似乎想到什麽，於是開口問，對了，我聽說過有些人吃錯蘑菇會產生幻覺呀？
默不作聲許久的俞霖發出輕笑。這兩口子酒量不佳，正好套話。
王秀芝用手捂著裝滿食物的嘴笑說，是吶，如果不會辨，還真得小心。鄭文傑插話說，真要說起來，去年我們壽春池辦自治區揭牌儀式時，就有個人認錯了瘋蘑菇，把不能吃的蘑菇全放進湯裏，大家吃完就四處跑。秀芝附和說，都上吐下瀉的，有當自己是顆星星的，當自己是條鬣狗的，總之全亂了套，差點出大事。
柳絳接著問，瘋蘑菇秀芝聞言便滔滔不絕起來，開口讚同道，是吶，就跟名字一樣，吃了那蘑菇人就會瘋，神經得很。鄭文傑補充說，就像突然瘋了一樣笑的，陷入各種幻覺的，大聲說看不見的，像喝醉了酒一樣行動的，各式各樣的癥狀都有。這時，秀芝伸手筷子夾起綹蘑菇放嘴裏，邊嚼邊說，有的人握著鐮刀喊要抓有錢的權貴，有的人嚷著要殺日本人，有的人說自己被死去的親人勒住脖子而發狂。不知道這麽說好不好，但是一想起那事就覺得好笑。隨後壓低聲音說，昌萍，就牌坊房子裏的女人，當時連衣服都脫光了，像舞廳跳脫衣舞的一樣，抱著牌坊的柱子上躥下跳，簡直是……嘖嘖。
柳絳詫異的問，衣服都脫了秀芝撇嘴說，全村都見過了還能有假。
頓了頓繼續說，唉唷，不管怎樣，撿蘑菇就得撿認識的。說完眼尾朝丈夫鄭文傑的身上一撇，似有埋怨。就在柳絳欲好奇發問時，署長鄭文傑眼神躲閃開，嘴裏念叨開口調侃說，不過不管怎麽說，昌萍臉蛋長得漂亮，身材也好，當時看熱鬧，皮膚也是真得好。署長！你也看啊！柳絳突然嗔怪一聲。旁的秀芝呵呵笑著，卻似乎又對此並不在意，只是再次將話插了進來，開口說，鄭文傑！老不休，你說話註意點，人年輕姑娘！丟人現眼的。署長聞言悻悻的撓頭說，哦，曉得了。後知後覺，自己也覺得臊得慌，霎時耳朵紅了個透。
飯桌上的場面一時尷尬起來。待稍和氣些時，秀芝說，她們一家剛來的時候我還很煩，我家鄭文傑，老是過去跟望雲和望京玩。
吃醋嗎？柳絳神色狡黠的問，一副看戲的模樣。秀芝冷笑說，望雲那時才多大？他那是想跟望雲玩嗎？這時，鄭文傑瞧了眼自家夫人，十分刻意地開口說，我說我瞧見過昌萍家男人，她不信啊！我老婆啊，只要我一提到昌萍就變臉，大概是嫉妒昌萍長得比她漂亮吧說完朝著始終不發一言的俞霖換個眼神。此話一出，秀芝直接就來了氣，開口質問說，誰嫉妒誰你眼睛瞎了嗎？我嫉妒她？鄭文傑說，放心嘛，昌萍怎麽比得上你好看吶？再說了，年輕漂亮的女人多得數不清，記者姑娘這種才算漂亮吧？是吧，俞警官署長對著俞霖眨巴了下眼，將話題甩到了柳絳身上。
嗯？什麽？俞霖聞言還真擡頭自己地打量了一眼柳絳，點了個頭。柳絳覺得尷尬，開口說，姐年輕時應該也是漂亮得很。低頭、刨飯，這才算是將尷尬的話題揭了過去。
秀芝說，是吶，我在柳記者這個年紀的時候也經常聽到別人說我漂亮，沒來馬島之前我皮膚就這樣，很好。說著將臉湊近柳絳追問，你看，是不是？未等柳絳開口附和，署長接過話頭說，哦，是吧，在這壽春池地界裏，你最俏，所以才嫁給了我這個年輕幹事。秀芝聞言瞟了署長一眼說，走開，走開，你那張臉早都看都夠了。她又飲了一盅，繼續道，話說回來，不知道今年還能不能掛牌自治區
夫人的一句話，署長鄭文傑清醒了些，表情變得冷淡。他瞥了一眼夫人說，你醉了，少喝點吧。秀芝講，本來這兩天就要評選滿十年自治區了，這大火───別把我們一直拿到的榮譽搞掉了。鄭文傑看了看了二人，立起筷子敲敲桌面，禍從口出，可不敢瞎說！水火無情，天災人禍我們能有什麽辦法？真要說起來，隔壁周天裏在聯合會也出了個貴人，這次自治區的榮譽我們還真不一定能拿到手。秀芝撇嘴說，如果當年劉韌姿沒有做那事，咱們壽春池去年就能拿下十年自治區的榮譽了。鄭文傑楞了幾秒，嘆氣，開口打斷說，唉唷，在吃飯，你這婆娘提什麽死人的事！秀芝像是清醒了，低下頭說，啊是，就算拿了自治區，今年也很難。鄭文傑說，一下雨水庫的水就溢出來，上游水庫地震後一時半會兒也修繕不好，壓力這不全往我們下游放，簡直是進退不得。你們想想，搭橋要花多少鈔票呀清理河道又得多少？修水閘又得多少？
這時，座機不合時宜地響了。鄭文傑徑直走到一旁接起電話，隨後對柳絳說道，找你的。
柳絳說，你好。接著，滿臉震驚的發問，什麽在響子洞下面發現的人是劉韌姿什麽意思？是不是搞錯了劉韌姿不是死於大火嗎
此言一出，堂屋內坐著的三人瞬間安靜下來，仔細聽著從柳絳處傳來的消息。
柳絳眉頭緊鎖地問，到底是什麽意思那在劉韌姿家發現的被火燒的骨頭呢是誰的
電話那頭的人正是約好來電的方聿為，他開口說，那我也不知道吶，那些骨頭肯定會被送到鑒定所去，我估計這件事也不會那麽容易結束，都燒成那樣，也許什麽都檢測不出。我原來做過鑒定所的新聞，很可能查不出來路。柳絳問，還有別的消息嗎？方聿為說，如果能弄清真相，你是真有機會回《華報》總社的！現在看來，你被關在那裏不是偶然，是走狗屎運嘍，東山再起的機會就在眼前！你抓住機會，在橋面恢覆正常通行，警備員和其他報紙蜂擁過去之前，仔細找找看有什麽線索，這可是獨家！
柳絳撇嘴說，我盡量吧。想到什麽便又繼續問，對了，驗屍怎麽樣了報告會公示嗎方聿為說，估計事情已經傳到上面去了，你還有些時間。柳絳說，知道了，我就覺得好像有什麽大事。方聿為沈默了片刻，接著小心翼翼的提醒說，註意安全。柳絳點頭說，曉得，我這邊還有警備員也跟我一樣被關在這裏，我會抓緊打聽一下的，你那邊如果有新的消息就馬上告訴我，打署長家的電話或者原先那個。可能是為了不讓屋內聽到聲音，柳絳低聲說了幾句悄悄話。但是就連那個聲音在房間裏也能清晰地聽到。
她一掛斷電話，三人就圍了過來。柳絳此時需要俞霖，也就沒有隱瞞，原原本本地將所聞說出。
俞霖先直接了當地發問，劉韌姿的屍體現在在殯儀館？如果她從荊門山上跳下去了，火場裏的屍骨是誰？秀芝說，真的是劉韌姿嗎署長鄭文傑說，聯合會有洋人的稀罕物什，肯定是用什麽儀器確認過的。秀芝一臉驚恐的自顧自言語，怎麽會有這種事夫妻二人一臉無法相信的表情。
鄭文傑望著夫人秀芝的臉問，劉家是雙胞胎嗎秀芝坐在條凳上惶惶不安的說，沒聽說過啊。這時柳絳開口說，即使是雙胞胎，也不可能完全一樣，對吧，俞警司聽了柳絳的話，俞霖破天荒地點了點頭。秀芝語調輕輕的說，那劉韌姿怎麽會——俞霖說，為什麽劉韌姿不能是從懸崖上摔下去摔死的眾人的表情驟變，氣氛降至冰點。
面對兩人過度的反應，一旁柳絳也懷疑署長夫婦是否有所隱瞞。這時，署長鄭文傑撫摸夫人秀芝的背脊，應聲說，咳咳！就算自殺也一定是喝卷煙廠除鼠疫的滅殺劑，我們這裏的人絕不可能想死在那荊門山。柳絳想起了方聿為前一次來電的消息，開口問，聽說那裏自殺的人很多？是不是有什麽迷信的說法？說著看了眼俞霖，似乎想要得到些來自警司的判斷。但俞霖只是頭低著，不發一言，反應極其平淡，開口強調說，很快就會有專家進行檢查，可以知道更詳細的情況。
柳絳突然提到，死者身上有被車撞的痕跡。
秀芝說，被車撞的柳絳說，正是。署長鄭文傑在這時插話進來，開口說，那你們說的驗屍是怎麽回事俞霖冷冰冰地說，首先仔細觀察有無外傷，淤青或值得關註的特征；然後進行屍檢，對死者的身體進行解剖，仔細觀察臟器等體內，以確認死亡原因。得到專業人士的肯定答覆後，柳絳說，這好像牽扯很大了。秀芝問，為什麽吶？柳絳解釋說，不管劉韌姿的死是不是自殺，她都是在荊門山死的，然後被警備員發現。警方發現屍體和起火時間接近，響子洞離這裏有多少裏山路，這說明大火不是因為她縱火而造成的。鄭文傑問，那為什麽會起火呢柳絳說，湮滅證據。劉韌姿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柳絳說完再次投來求知的眼色時，俞霖依舊平淡的說，看我做什麽柳絳問，早上警方在劉韌姿家發現的骨頭，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俞霖聳聳肩，反而加起一塊魚肚慢條斯理地嚼起來。
署長夫婦不值得信任，此時言多反而誤事。
柳絳朝俞霖白了一眼，咬牙切齒，故弄玄虛氣死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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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絳說，有點嚇人吧我也怕。昌萍楞生生的點了個頭說，嗯，洩洪放水說是都出不去了。柳絳笑說，還好，風城警司正好在這裏，起碼今晚能睡個安穩覺。如果犯人還在村裏，就等於是甕中之鱉，現在有大概率是老鼠和貓一起被關在籠子裏───是吧，俞警長聽到柳絳的話，俞霖沒有回答，而是皺起了眉頭。記者話中夾雜著譏諷，但是不知俞霖經歷的昌萍算是將柳絳說的所有話都聽懂了。昌萍表情嚴肅，適時轉身離開。
正值晌午時分，署長鄭文傑打來電話喊吃午飯，俞霖和柳絳跟著望京去了署長家，一路無話。
鄭文傑的家位於壽春池卷煙廠的東南角，房子右側是養牛的畜舍，油布蓋著柴堆。門前是寬敞的稻場，院子下邊有種甘蔗的坡地，甘蔗東倒西歪，部分根莖被刨了出來，像是多人踩過一樣，泥濘中腳印亂成一片。
文傑叔。望京先喊出聲。柳絳朝那邊揮了揮手。署長鄭文傑此時正站在大門前等著兩人，滿臉堆著笑，瞧見俞霖留心觀察著種甘蔗的坡地時，就上前說，經常有賊娃子來偷狗，看看，給我踩得稀爛。柳絳問，這附近經常遭小偷嗎？鄭文傑說，那邊苞谷地也一樣，因為田地靠路邊嘛，這路修好了，人偷完東西，上大路跑也方便，所以不是很好抓。小望京好像有急事似的打斷了壽春池署長鄭文傑的話，開口說，我回去了。鄭文傑揚手招呼說，餵，小望京，既然都來了，吃個飯再走！望京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揣摩懂署長的表情後便開口說，不用了！我要走了，我媽等我呢。從上坡開始就一直盯著眾人表情的小望京直接轉身離開。
他怎麽了可能是覺得小望京的行為很奇怪，柳絳回頭問。鄭文傑笑說，娃娃嘛。兩位請。說著，兩人跟著走進了署長家的堂屋。為避開尷尬的氣氛，兩人突然默契地擡頭盯著墻壁上掛著的全家福看，餘光不時瞟著端著飯碗過來的主家。鄭文傑和妻子走進堂屋，並排坐在飯桌兩旁，開口招呼柳絳二人說，吃飯嘍，你們快過來坐。柳絳說，多謝。俞霖悶頭悶腦地坐下。察覺到兩人盯合照看時，王秀芝趕忙放下了飯勺，開始對照片中的人物關系進行說明，我兒子，是馬島聯合附大的學生。
農家飯菜的香氣滿室，餐桌上擺滿了幾碗米飯、炒蛋、舂炸肉，還做了一道魚湯，炒雜菌。
俞霖盯著魚眼珠子發懵。鄭文傑說，這是養在水缸裏的魚，新鮮撈來柴竈煮的。王秀芝附和說，最近漲水，沒提前抓的話吃不上，快嘗嘗看，很鮮，這是油炸肉，番茄串著竈洞裏燒，然後舂好的，都不算什麽好菜，你們不要嫌棄就是了。
柳絳夾起一筷塞嘴裏，邊嚼邊說，沒有沒有，已經是滿漢全席了！
正是晌午，鄭文傑非要拿出家藏的老酒來，請二人喝幾杯。二人推辭不過，只好應酬。
酒過三巡，醉意漸生，俞霖突然問，這是什麽蘑菇鄭文傑說，牛肝菌，還有一些其他的品種，前幾天我自進荊門山裏摘的野貨。這東西放聯合會交易日擺攤時可金貴，至少得值6張兌票。柳絳點頭說，是，山裏比較常見嗎？這些蘑菇在風城也賣得貴。秀芝說，是吶，落雨後進山的話多少能找到些，全憑運氣。
柳絳垂著腦袋，似乎想到什麽，於是開口問，對了，我聽說過有些人吃錯蘑菇會產生幻覺呀？
默不作聲許久的俞霖發出輕笑。這兩口子酒量不佳，正好套話。
王秀芝用手捂著裝滿食物的嘴笑說，是吶，如果不會辨，還真得小心。鄭文傑插話說，真要說起來，去年我們壽春池辦自治區揭牌儀式時，就有個人認錯了瘋蘑菇，把不能吃的蘑菇全放進湯裏，大家吃完就四處跑。秀芝附和說，都上吐下瀉的，有當自己是顆星星的，當自己是條鬣狗的，總之全亂了套，差點出大事。
柳絳接著問，瘋蘑菇秀芝聞言便滔滔不絕起來，開口讚同道，是吶，就跟名字一樣，吃了那蘑菇人就會瘋，神經得很。鄭文傑補充說，就像突然瘋了一樣笑的，陷入各種幻覺的，大聲說看不見的，像喝醉了酒一樣行動的，各式各樣的癥狀都有。這時，秀芝伸手筷子夾起綹蘑菇放嘴裏，邊嚼邊說，有的人握著鐮刀喊要抓有錢的權貴，有的人嚷著要殺日本人，有的人說自己被死去的親人勒住脖子而發狂。不知道這麽說好不好，但是一想起那事就覺得好笑。隨後壓低聲音說，昌萍，就牌坊房子裏的女人，當時連衣服都脫光了，像舞廳跳脫衣舞的一樣，抱著牌坊的柱子上躥下跳，簡直是……嘖嘖。
柳絳詫異的問，衣服都脫了秀芝撇嘴說，全村都見過了還能有假。
頓了頓繼續說，唉唷，不管怎樣，撿蘑菇就得撿認識的。說完眼尾朝丈夫鄭文傑的身上一撇，似有埋怨。就在柳絳欲好奇發問時，署長鄭文傑眼神躲閃開，嘴裏念叨開口調侃說，不過不管怎麽說，昌萍臉蛋長得漂亮，身材也好，當時看熱鬧，皮膚也是真得好。署長！你也看啊！柳絳突然嗔怪一聲。旁的秀芝呵呵笑著，卻似乎又對此並不在意，只是再次將話插了進來，開口說，鄭文傑！老不休，你說話註意點，人年輕姑娘！丟人現眼的。署長聞言悻悻的撓頭說，哦，曉得了。後知後覺，自己也覺得臊得慌，霎時耳朵紅了個透。
飯桌上的場面一時尷尬起來。待稍和氣些時，秀芝說，她們一家剛來的時候我還很煩，我家鄭文傑，老是過去跟望雲和望京玩。
吃醋嗎？柳絳神色狡黠的問，一副看戲的模樣。秀芝冷笑說，望雲那時才多大？他那是想跟望雲玩嗎？這時，鄭文傑瞧了眼自家夫人，十分刻意地開口說，我說我瞧見過昌萍家男人，她不信啊！我老婆啊，只要我一提到昌萍就變臉，大概是嫉妒昌萍長得比她漂亮吧說完朝著始終不發一言的俞霖換個眼神。此話一出，秀芝直接就來了氣，開口質問說，誰嫉妒誰你眼睛瞎了嗎？我嫉妒她？鄭文傑說，放心嘛，昌萍怎麽比得上你好看吶？再說了，年輕漂亮的女人多得數不清，記者姑娘這種才算漂亮吧？是吧，俞警官署長對著俞霖眨巴了下眼，將話題甩到了柳絳身上。
嗯？什麽？俞霖聞言還真擡頭自己地打量了一眼柳絳，點了個頭。柳絳覺得尷尬，開口說，姐年輕時應該也是漂亮得很。低頭、刨飯，這才算是將尷尬的話題揭了過去。
秀芝說，是吶，我在柳記者這個年紀的時候也經常聽到別人說我漂亮，沒來馬島之前我皮膚就這樣，很好。說著將臉湊近柳絳追問，你看，是不是？未等柳絳開口附和，署長接過話頭說，哦，是吧，在這壽春池地界裏，你最俏，所以才嫁給了我這個年輕幹事。秀芝聞言瞟了署長一眼說，走開，走開，你那張臉早都看都夠了。她又飲了一盅，繼續道，話說回來，不知道今年還能不能掛牌自治區
夫人的一句話，署長鄭文傑清醒了些，表情變得冷淡。他瞥了一眼夫人說，你醉了，少喝點吧。秀芝講，本來這兩天就要評選滿十年自治區了，這大火───別把我們一直拿到的榮譽搞掉了。鄭文傑看了看了二人，立起筷子敲敲桌面，禍從口出，可不敢瞎說！水火無情，天災人禍我們能有什麽辦法？真要說起來，隔壁周天裏在聯合會也出了個貴人，這次自治區的榮譽我們還真不一定能拿到手。秀芝撇嘴說，如果當年劉韌姿沒有做那事，咱們壽春池去年就能拿下十年自治區的榮譽了。鄭文傑楞了幾秒，嘆氣，開口打斷說，唉唷，在吃飯，你這婆娘提什麽死人的事！秀芝像是清醒了，低下頭說，啊是，就算拿了自治區，今年也很難。鄭文傑說，一下雨水庫的水就溢出來，上游水庫地震後一時半會兒也修繕不好，壓力這不全往我們下游放，簡直是進退不得。你們想想，搭橋要花多少鈔票呀清理河道又得多少？修水閘又得多少？
這時，座機不合時宜地響了。鄭文傑徑直走到一旁接起電話，隨後對柳絳說道，找你的。
柳絳說，你好。接著，滿臉震驚的發問，什麽在響子洞下面發現的人是劉韌姿什麽意思？是不是搞錯了劉韌姿不是死於大火嗎
此言一出，堂屋內坐著的三人瞬間安靜下來，仔細聽著從柳絳處傳來的消息。
柳絳眉頭緊鎖地問，到底是什麽意思那在劉韌姿家發現的被火燒的骨頭呢是誰的
電話那頭的人正是約好來電的方聿為，他開口說，那我也不知道吶，那些骨頭肯定會被送到鑒定所去，我估計這件事也不會那麽容易結束，都燒成那樣，也許什麽都檢測不出。我原來做過鑒定所的新聞，很可能查不出來路。柳絳問，還有別的消息嗎？方聿為說，如果能弄清真相，你是真有機會回《華報》總社的！現在看來，你被關在那裏不是偶然，是走狗屎運嘍，東山再起的機會就在眼前！你抓住機會，在橋面恢覆正常通行，警備員和其他報紙蜂擁過去之前，仔細找找看有什麽線索，這可是獨家！
柳絳撇嘴說，我盡量吧。想到什麽便又繼續問，對了，驗屍怎麽樣了報告會公示嗎方聿為說，估計事情已經傳到上面去了，你還有些時間。柳絳說，知道了，我就覺得好像有什麽大事。方聿為沈默了片刻，接著小心翼翼的提醒說，註意安全。柳絳點頭說，曉得，我這邊還有警備員也跟我一樣被關在這裏，我會抓緊打聽一下的，你那邊如果有新的消息就馬上告訴我，打署長家的電話或者原先那個。可能是為了不讓屋內聽到聲音，柳絳低聲說了幾句悄悄話。但是就連那個聲音在房間裏也能清晰地聽到。
她一掛斷電話，三人就圍了過來。柳絳此時需要俞霖，也就沒有隱瞞，原原本本地將所聞說出。
俞霖先直接了當地發問，劉韌姿的屍體現在在殯儀館？如果她從荊門山上跳下去了，火場裏的屍骨是誰？秀芝說，真的是劉韌姿嗎署長鄭文傑說，聯合會有洋人的稀罕物什，肯定是用什麽儀器確認過的。秀芝一臉驚恐的自顧自言語，怎麽會有這種事夫妻二人一臉無法相信的表情。
鄭文傑望著夫人秀芝的臉問，劉家是雙胞胎嗎秀芝坐在條凳上惶惶不安的說，沒聽說過啊。這時柳絳開口說，即使是雙胞胎，也不可能完全一樣，對吧，俞警司聽了柳絳的話，俞霖破天荒地點了點頭。秀芝語調輕輕的說，那劉韌姿怎麽會——俞霖說，為什麽劉韌姿不能是從懸崖上摔下去摔死的眾人的表情驟變，氣氛降至冰點。
面對兩人過度的反應，一旁柳絳也懷疑署長夫婦是否有所隱瞞。這時，署長鄭文傑撫摸夫人秀芝的背脊，應聲說，咳咳！就算自殺也一定是喝卷煙廠除鼠疫的滅殺劑，我們這裏的人絕不可能想死在那荊門山。柳絳想起了方聿為前一次來電的消息，開口問，聽說那裏自殺的人很多？是不是有什麽迷信的說法？說著看了眼俞霖，似乎想要得到些來自警司的判斷。但俞霖只是頭低著，不發一言，反應極其平淡，開口強調說，很快就會有專家進行檢查，可以知道更詳細的情況。
柳絳突然提到，死者身上有被車撞的痕跡。
秀芝說，被車撞的柳絳說，正是。署長鄭文傑在這時插話進來，開口說，那你們說的驗屍是怎麽回事俞霖冷冰冰地說，首先仔細觀察有無外傷，淤青或值得關註的特征；然後進行屍檢，對死者的身體進行解剖，仔細觀察臟器等體內，以確認死亡原因。得到專業人士的肯定答覆後，柳絳說，這好像牽扯很大了。秀芝問，為什麽吶？柳絳解釋說，不管劉韌姿的死是不是自殺，她都是在荊門山死的，然後被警備員發現。警方發現屍體和起火時間接近，響子洞離這裏有多少裏山路，這說明大火不是因為她縱火而造成的。鄭文傑問，那為什麽會起火呢柳絳說，湮滅證據。劉韌姿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柳絳說完再次投來求知的眼色時，俞霖依舊平淡的說，看我做什麽柳絳問，早上警方在劉韌姿家發現的骨頭，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俞霖聳聳肩，反而加起一塊魚肚慢條斯理地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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